Rossignol 夜鶯的流浪筆記

今天（6月14日）看完了【聖女貞德受難記（La passion de Jeanne d’Arc）】，該怎麼說呢？我只能說，如果你們要看這部片，那最好要有很強的心理準備，否則就會像我一樣，在螢幕前整整被折磨兩個小時；而且還一定要挑你們心情最好的時候看（雖然看完之後心情還是一樣會變得很差），但至少不要像我一樣，總在心情最糟的時候看這種沉重的片：文學獎落選看了【第七封印】；而這次是大學申請不順利，加上一堆亂七八糟的事，心情已經很糟糕了，又看了這部片……......

如果你們看拉瑪斯馮提爾的【在黑暗中漫舞】，看完後心情已經很糟糕了，那我勸你們這部【聖女貞德受難記】真的不要輕易嘗試！因為它是讓你在看完後整個心肝脾胃都會糾結在一起的片子。但不要以為像這樣的片子一定要是聲音或是特效才搞得出來，如果你們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，因為【聖女貞德受難記】是一部黑白默片！

黑白片讓我第一次被震撼到的，就是柏格曼的【第七封印】；而這部片比【第七封印】還要強烈上幾倍，但卻是一部只聽得見配樂卻聽不見對白的默片。這真的是導演的功力。這部片的導演叫做德萊葉（Dreyer），丹麥人，他真的很厲害，利用黑白片的明暗對比，和人物的動作表情，就可以拍出這樣撼動人心的片子。

但弔軌的是，非常沉重的一部片，但配樂卻反而顯得有點輕鬆。配樂除了中間一小段是打擊樂之外，其他都是鋼琴獨奏，曲子有點像德布希或是蓋希文那樣充滿現代色彩的調調。其實這樣的曲調，正好與影片中那幾位審判貞德的教士們那副陰險狡猾，又咄咄逼人的表情相合。

那既然是默片，人物的表情就特別重要了，所以影片中用了大量的臉部特寫鏡頭─教士們及貞德的的臉部特寫。當畫面是教士們的特寫時，會讓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威迫的壓力，那一張張激動又逼人的表情充滿整個畫面。藉這一張張被鏡頭放大的臉，我們可以感受到那些操控貞德生死的教士，對一個弱女子的殘害；但貞德並不妥協，所以我們不是看到屈服於壓力下的貞德（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就是用俯視鏡頭囉）─即使害怕，也要堅持的貞德─所以也同樣用特寫。我們看到貞德瞪大的雙眼（我每次都被這雙眼睛給嚇到），雙眼裡有抗拒、有軟弱、有堅持、有害怕、有信仰、有力量。

整部影片就像我前面說的，把我折磨了兩個小時，尤其是最後─貞德被火燒的那一段，那更是讓我在看完之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，甚至說不出話來。這段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，從貞德被做最後的禱告，到被架上刑台、點火，到最後一切都燒成灰燼，人們轉而同情貞德而引發暴動，影片終止。我相信這也是整部影片的最高潮。令我最為震撼也是最「折磨」我的，就是貞德剛被押到刑台上，還沒將她綁住，火也還沒開始燒之前，她抱著十字架唸的那段獨白。這段台詞讓我想到【瑪哥皇后】的最後一段，當國王─查理九世臨終前所唸的那段獨白，他說：「神啊，請忘了我曾經是一個國王吧，因為今晚我來到祢的面前，我沒有權杖，也沒有皇冠。請你忘了身為國王所犯的罪行（聖‧巴赫特雷米大屠殺），只要記住身為人子的受苦（被親身母親所毒死）。」

查理九世忍受劇毒之苦，而貞德被火刑，我相信在這最後一刻，當他們在做懺悔的時後，那種心境是一樣的。在生命的最後一刻，教士問貞德：「你不是說你會被釋放並獲得解脫嗎？那你的釋放是？」貞德說：「我的殉道。」教士又問：「那你曾說的那偉大的勝利是？」「死亡。」所以在刑台上，貞德抱著耶穌受難的十字架，說道：「……是不是今晚我就會來到祢的面前？我請求祢，不要讓我受太多的苦。」那種以殉道作為解脫的方式，讓我不忍，也讓我感動。何況她還不僅僅是因為宗教，她是為了要拯救法國，「因為這樣我才出生」她這樣說。

不過即使整部影片看完，我還是無法明白是怎麼樣的力量，讓她被火焚燒卻仍不改初衷？是怎麼樣的信仰，讓她即使生命受到威脅卻依舊堅持她所堅持的？更何況她當時只有十九歲！

也許真正腐敗的，是那些整天將信仰掛在嘴邊的教士。怪不得影片最後，有人大聲喊道：「你們燒了一個聖人！」